Xyan

铁门紧锁，失去了舌头的囚犯安静了很多，也让这个监狱太平了下来。
一张薄薄的纸片从门缝里挤进来，然后扭曲着变回一只皮手套，像个喝过复方汤剂的巫师。
囚牢里仅有的两个活物都注意到了，一双怪异的眼睛和一双怪物的眼睛盯住这牢里罕见的新鲜东西。
手套在半空悬停了会儿，缓慢地向囚犯飞过去。
卓柏卡布拉被激怒了，扑上去撕咬手套。手套任由它拽了下来，像只没被施过法的普通手套。不过之后卓柏卡布拉的表现证明了它并不普通——假如这只卓柏卡布拉不是咬得累晕过去的。
负责看守的卓柏卡布拉昏迷以后，手套又“活”了过来，顺着锁链攀到囚犯身上，轻巧地偷渡进了防护罩。
囚犯微微后仰，但在这狭小的方寸之地，他躲不开任何人的拜访。
现在他只是一个囚犯。
手套飘在半空中触碰他的脸，透过轮廓的形状注视他，灵活得宛如活物。他错觉有一个隐形的人就站在他面前，他甚至能隔着手套感受到那人手上的力度。黑色手套摸索到嘴唇上，微微加力试图扒拉开他的嘴唇。
囚犯终于忍不住用一声鼻息表达了疑惑。
手套人性化得抖了一下，但仍未撤去力度，坚决地表明了态度。他们僵持了一会儿，囚犯犹豫地张开了嘴。
两根手指探进来，在他的口腔里探了一圈，然后又转了一圈，划过每一处黏膜。
它什么也没找到，囚犯的口中空落落的，舌根也断得很干脆。
手套不甘心地越探越深，好像一心想从他空洞的口里再揪条舌头出来。
假如囚犯还有舌头，也许还能缠住它，然后再把这诡秘的手套顶出去。但现在，他只剩一排惨白的牙齿。
他没用上牙齿，只是“唔唔”得发出了点微弱的抗议。
手套终于放弃奢望溃逃出去，慢慢滑到一旁，搭到囚犯的肩上。囚犯能体会到其中的安抚，却只觉得茫然。
手套原样离开了。囚犯最后也没弄清这是怎么回事，像误收了一封没头没尾的简讯。
脚边的安东尼奥摇晃着醒来，探头在空气中追寻飘散的生人气息。